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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第三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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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第三十二章

此刻東廂房有些詭異的安靜, 丁蒙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大佛,只覺心驚膽戰。

其餘賓客亦是心思各異,各種心聲此起彼伏地在淩陌玦耳邊響起。

『這位怎麽來了?』

『聽聞陛下之前要給宣王做媒, 說的就是這位丁大公子, 可是宣王不是拒絕了嘛, 怎麽還來?』

『難不成,宣王後悔拒婚了?』

『宣王最近挺活躍啊……』

……

“母親。”

丁蒙正糾結著, 似乎聽到有人喊他,轉頭發現丁珴站在木柱後, 眉間微蹙, 怯怯地看著她。

她心中有些驚訝, 自己大兒子素來不同他親近,除了每日問安,鮮少見著。

這回怎麽突然找她來了?

她溫和的笑道:“珴兒有何事啊?”

丁珴心緊了緊, 想著著宋杬卿說過的話, 輕聲道:“母親能否過來說話?”

丁蒙心中疑惑更甚, 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了, 然後就聽到自己大兒子聲音輕柔道:“今日是我生辰,我能否向母親求個恩典?”

丁蒙心生幾分喜意, 這大兒子終於願意親近她了:“你說, 你想要什麽。”

她心裏默默想著,無論這次他提的要求是什麽, 她都盡力滿足。

丁珴眼睫輕顫, 一雙瞳眸似含了水一般, 嘴唇翕動片刻, 緩緩說道:“我希望母親能給我一籠灰花炭。”

丁蒙聞言直擰著眉:“你要那個做什麽?你的煤炭份例不夠?”

“我的份例……自是夠的, 不過宋家郎君接了我的請柬來了, 此刻正在我的院子裏。煙煤燒出來的煙味太重,我怕熏到他。如若不燒煤,宋小郎君的身子怕也受不住。”

丁蒙眉頭皺得更緊了,忙道:“你用的怎麽會是煙煤?”

一急,她音量就高了些。

丁珴似乎是被嚇到了,往後退了一步,手指捏緊手帕,眸中帶著幾分膽怯:“不是嗎?我自小都是用的煙煤,雖然煙味是大了點,但是用著也能暖和。”

他遲疑地說著:“……只是宋小郎君怕是不習慣,我見他連連咳嗽,實在是沒辦法了。”

“想著今日是我生辰,鬥膽來求母親一回。”

丁蒙眉眼一沈,突然仔細打量起自己這大兒子,和他生父長得極為相似,氣質是如出一轍的溫柔。

今日及笄,他卻還穿得這麽素,脖子上的毛領竟然都是半舊泛黃的。

她心中立即明白了什麽,面色愈發暗沈。她一面讓人去取好炭,一面說要去丁珴院子裏看看。

丁珴眸光閃爍,怯聲推拒道:“母親不必如此,只叫人給我一籠炭火便可。”

丁蒙一把抓住他手腕,隨後又是一怔,他怎麽如此消瘦。

她看著丁珴惴惴不安的面色和形銷骨立的身體,心中立即生起幾分心疼來。

丁蒙不清楚丁珴的院子在何處,畢竟她從未主動去看過他,還是丁珴帶的路。

她沒料到是那麽偏僻的位置,還極為狹小簡陋。這麽冷的天,屋內只燃了半盆的炭火,烏煙縷縷,伴隨著陣陣咳嗽聲。

丁蒙見到這一幕,氣得一瞬間喘不上氣來。

這就是她那個賢良寬厚的正君做的好安排!素日在她面前誇玥兒如何乖巧聽話,斥責珴兒如何不知禮、不好管教。

她見丁珴的次數不多,聽他說的多了心裏也記了幾分,故而也從不親近他。

如今一見,才知道這孩子這些年過的都是些什麽日子!

她看著丁珴,滿眼心疼,聲音顫抖:“孩子,是為娘的疏忽,你受苦了。”

丁珴聲音低低的:“母親這是哪裏的話,我並未覺得受苦。我本就是庶子,能有個單獨的院子,已是父君寬待。”

丁珴笑得極為乖巧,落在丁蒙眼裏卻是可憐又懂事。

宋杬卿聽了聲走出來,向丁蒙行禮道:“丁大人……咳咳……”

丁蒙訕訕道:“宋小郎君,予失禮了,竟讓公子用了此等劣炭。”

“……咳……”宋杬卿見她面色,柔柔一笑,道:“我也是今日才知曉,天下的炭原來不止銀霜炭一種,還有叫煙煤的炭,也算長見識了。”

宋杬卿笑意盈盈,丁蒙卻頗有些無地自容。

本來見到大兒子的生活是這般處境,她心裏就極為窩火,如今家醜還被外人知曉了,更是怒不可遏。

“珴兒,”丁蒙認真地看著丁珴,“為娘定會給你一個交代!你先好生招待宋公子,缺什麽同我身邊的人說便是。”

她還要去招待其他賓客。

丁珴聽話地點點頭:“是,母親快去吧。”

見人走了,丁珴才拉著宋杬卿進屋道:“你怎麽讓人把煙煤燒了?煙味多難聞啊,難為你了。”

“無妨,做戲要做全。門大開著,我沒聞到多少。”宋杬卿擺擺手,又笑道,“怎麽樣,我瞧著,丁大人可是生氣了啊。”

丁珴心裏又有點犯怵:“也不知道這股氣能堅持多久,若是讓父君知道了,我定不會好過。”

屋裏的炭火很足,宋杬卿懶懶地靠在椅背上:“既然這樣,你就該好好刷你母親的好感度,反正這府裏話語權還不都在你母親手中?”

“撕破臉皮就撕破咯,反正你對他低三下四,他也不見得對你多好。”

宋杬卿端起茶杯抿了口,想了想又道:“我估計今晚或者明日一早,你就得與你父君對峙,那個時候你可不要反駁他,要搶先一步順著他的話說,務必要顯得自己很可憐。”

手段是茶了點兒,可它好使啊。

“嗯!”丁珴認真地點點頭。

他往日只知道在父君面前伏低做小,如今也學會了這一招。

“宋……元元,謝謝你不計前嫌,願意幫我。”丁珴感動得稀裏糊塗,眼淚汪汪地拉著宋杬卿的手。

“沒什麽,”宋杬卿抿唇一笑,“你父君也忒不會做人,名頭都吹出去了,也不做點實際的,一查就得露餡。”

“對了,你府上的飯菜味道如何?”宋杬卿問他,一說起吃,他眼睛都是亮晶晶的。

丁珴想了想,說道:“聽說父君請的是飄香樓的廚子,滋味應當不錯。”

“哦~那應該挺不錯。”宋杬卿突然想起來自己挺久沒去飄香樓了。

丁珴翹起唇角:“元元可是餓了?”

“沒有,我沒餓,只是想吃東西罷了。”宋杬卿臉有些泛紅,他早上可是吃飽了來的。

丁珴眉眼彎彎:“我讓人去取盤點心來。”

午飯時,宋杬卿一心撲在吃上面,沒太註意身旁的人和事。

倒是青梔註意到某處,湊到宋杬卿耳旁低聲說道:“公子,宣王似乎也來了。”

宋杬卿看過去,禽戲柳梢曲屏後隱隱約約有一道玄黑的身影,那處寂靜得可怕,應該是宣王。

他突然記起一個傳聞,而後伸手輕輕地碰了碰丁珴的肩膀,小聲問道:“之前聽聞陛下要把你指給宣王,是與不是?”

丁珴一怔,點點頭道:“確有此事,但我事先不知,還是在宣王拒絕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後才得知的。”

“我去問了父君,”他又壓低了聲音,“父君只說:‘給你選了個門楣高的,宣王看不上你,本君也沒法子。’”

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裏罵他妄想攀高枝,還攀不上。

“嘖,”宋杬卿嗤笑一聲,目光冰冷,“他安的什麽心。”

真是用心險惡!

淩陌玦在宋杬卿出現之時就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,又見他同丁家大公子說些什麽,腦中浮現出話本裏寫的詞句。

她該尋個機會解釋一番。

冬日夜晚來得早些,宋杬卿估摸著是時候該回去了,丁珴又送他至門口。

“你記著我說的話,”宋杬卿又囑咐他幾句,捏了捏他的臉,“要對自己好點,吃胖些。”

“好,我記下了。”丁珴認真點點頭,他想明白了,他不能一直這麽軟弱地活下去。

宋杬卿剛上了馬車,聽得身後有人道:“宋公子留步。”

這聲音……

不是宣王是誰?

宋杬卿剛坐穩,不想再動了,只得拉開窗帷,露出半張臉來:“見過宣王殿下,不知殿下叫住臣男,所為何事?”

淩陌玦緩緩走近,在離他有一丈遠時停下:“我今日來丁府,並非為了丁大公子。”

宋杬卿眨眨眼:“宣王為何同我說這話?”

這和我有什麽關系?

淩陌玦聲音低了些:“不想你誤會。”

宋杬卿勉強笑笑:“宣王說笑了,臣男怎會誤會。”

宣王這話什麽意思?不是他自作多情吧?

淩陌玦眸間微黯,衣袖下雙拳暗自握緊,緩緩說道:“我心悅宋公子。”

“若公子願意,我入贅並無不可。”

話落,四周寂靜無聲,其餘人借斂聲屏氣,垂頭看地,只是耳朵豎得賊高。

宋杬卿被她一記直球弄得瞳孔一震、心慌意亂。

她剛剛說了什麽?

淩陌玦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,又道:“若公子同意,我願入贅。”

這回宋杬卿終於聽明白了,扯出一個極其扭曲的笑容:“宣王殿下說笑了……”

“我並未說笑。”淩陌玦忍不住搶聲說道,聲音悶悶的,渾身氣壓都低了起來。

宋杬卿收了笑,一下變得面無表情起來,聲音冷淡:“宣王殿下,我不喜歡你,請你離我遠一點。”

上回橋上,淩陌玦也沒直接說喜歡他,只說讓他別從傳聞中認識他,他也沒理由拒絕她不是。

如今淩陌玦向他告白了,他不喜歡她,而且恨不得和她沒有絲毫交集。

話落,他放下窗帷,冷聲道:“青梔,走。”

青梔應下:“是。”

白馬打著響鼻帶著車廂離去,獨剩淩陌玦一人駐足原地,因帶了面具看不清神色。旁人只覺得她身邊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,令人感到窒息。

青梔有些發愁:“公子,你剛剛說的是否過了些?我怕……”

“怕什麽?我實話實說罷了,她難道還想對我做什麽不成?”宋杬卿頗有些色厲內荏道,其實他心裏也有點怕,原書裏女主可是一言不合就將原身關.小.黑.屋裏頭了,不知道這個人設崩了的宣王會不會。

“趕緊走!”宋杬卿催促道。

青梔隨意往後一瞧,臉色大變:“公子,宣王駕馬追上來了!”

“什麽?”宋杬卿不禁瞠目。

“宋公子,”淩陌玦騎馬追了上來,揚聲道,“道中殘雪未盡,公子馬車莫要太疾。”

“我已知曉公子意願,日後必不再打擾公子,只願今日……能護送公子一回。”

宋杬卿其實不在意她是否護送,但是將她的“不再打擾”一句話聽入耳中。他連窗帷都不曾撩起,只道一句:

“還望宣王殿下說到做到。”

淩陌玦手攥緊韁繩,嘴唇抿成一條直線。

良久,她口中吐出二字:

“自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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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一個小bug,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註意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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